雅典的夜风吹过奥林匹克体育场巨大的拱形顶棚。
克里斯将帽檐压得更低些,墨镜隔绝了大部分光线,也隔绝了周围红黑色浪潮的喧嚣。他像被投入了一波又一波声浪里,在狂热的缝隙里维持着一线清醒。
回到曼彻斯特的日子钝痛着。
训练场上的每一脚射门,别墅窗外的每一场雨,都在提醒他机场那个未完成的吻,和卡卡偏过头时,颈线绷紧的弧度。
他们之间的信息变得客气而稀少,像隔着一条结冰的河。
克里斯身体里那份空洞感日益清晰,尤其在深夜,颈椎会传来细微的刺痛,仿佛某种能量正在缓慢耗尽。
所以他来了。
来雅典了。
像个窃取光热的贼,潜入这片为卡卡沸腾的海洋。
镜头拉近,聚焦于22号。
卡卡在热身。
简单的折返跑,拉伸动作流畅得像一首行云流水的诗。
克里斯的目光贪婪地吸附在他身上,隔着遥远的距离,试图捕捉每一个细节——奔跑时肩背肌肉的起伏,灯光下微微汗湿的鬓角,还有那双总是沉静,此刻却燃烧着决赛火焰的眼睛。
仅仅是看着,胸腔里那片荒芜的冻土似乎就得到了一丝虚假的暖意。
这认知让克里斯喉咙发紧。
利物浦的猛攻骤然启动,每一次红军威胁米兰禁区,克里斯扣着塑料座椅边缘的指节就收紧一分。
利物浦的进攻像永不停歇的潮水。
中场绞杀,球权在混乱中易主,卡卡启动,试图带球摆脱,他的发丝在雅典的夜风中扬起一个短暂的弧度,却即刻垂了下来——阿隆索像一堵移动的城墙,横亘在他面前。
碰撞发生得极其突然,却又在足球比赛的合理范畴内。克里斯看见卡卡的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,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张开,试图寻找支撑,却只抓住了空气。
时间在克里斯的感知里被无限拉长。
他看见卡卡的红黑间条衫在体育场的强光下划过一道刺眼的轨迹,像一颗失速的流星。草皮被鞋钉犁开,细碎的草屑随着他倒地的动作被激起,在一帧一帧的慢镜头里,悬浮在空气中,围绕着那个倒下的身影,如同举行一场无声的祭奠。
克里斯自己的脖颈后方,脆弱的颈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这痛感如此真实,仿佛阿隆索的那次冲撞,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和数万人的喧嚣,直接作用在了他自己的骨骼上。
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闷哼出声。
克里斯死死咬住下唇,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。
“抱歉忘了告诉你,既然你选择承受代价,那卡卡颈椎受到的一切伤害,都会作用在你的身上哦~”恶魔的声音穿透球场的嘈杂,直直灌进克里斯耳朵里。
克里斯抹了把额角迅速渗出的冷汗,抬眼看向空气里,恶魔并未幻化出身影,却像无形的桎梏,永远死死地把克里斯圈在笼中。
他已经无奈地发现自己对代价习以为常,就算恶魔嘴里说出再石破天惊的话,他也不会有多惊讶。
观众席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呼,把克里斯重新拽进球场紧张的氛围里。
皮尔洛的任意球诡异地击中因扎吉折射入网。